摘自:甘肃日报 作者:万有文
黑河的形成,有流传或记载的,最早也到了距今7000-8000年的时间。那一时期正是地球的最后一个冰川期,即是史传的伏羲氏时期。当时随着地球整体气候转暖,祁连山上的积雪逐渐融化,一部分水从祁连山上和合黎山上流淌下来,向山下的洼地汇聚,渐渐形成一个水渊。而后漫溢而流,形成了黑河及旁系诸多河流。
黑河流域由于其地处河西走廊中部,东与兰州、武威相连,西接西域,北邻内蒙古,南挨青海,地处交通要塞,所以,各民族在这一带进行接触、融合,其文化形态也多以东西文化的形式混存。
黑河沿岸的高台湿地
祁连山黑河峡谷 屈昶 摄
有关黑河的历史文献记载
关于黑河最早的历史记录,就是在《山海经》中曾多次提到的一个叫弱水的大渊。所谓弱水者,实际上就是在山下积聚的一个大渊,而古代人们不会造船,又不通舟楫,所以称为弱水。《山海经·海内经》中曾对这个弱水大渊有记载:“太暤爰此,帝之所为。”意思是伏羲、黄帝在这里活动过。
而且还有与弱水很近的九丘之水、昆仑山,还有昆仑山中发源的几大河流……这些不单给黑河增添了历史的光彩和神秘性,同时也给我们识别黑河提供了主要的依据。比如九丘之水有可能是弱水大渊中被水环绕的几座大的山丘,在今天的张掖盆地间,依然存在的山丘就有山丹的焉支山、民乐的东灰山、张掖的大东山、高台的榆木山等等,这些山丘被古人指定为某个圣人的神性象征,都是很有可能的。而昆仑山,则是黑河历史,乃至整个河西走廊、中华历史上重要的标志。它在今天的人们看来已经成为中华历史上神话时期的一个主要代表。而从昆仑山的研究和探源来看,很多国内学者与今人都已认定古代昆仑山即今天的祁连山,像《穆天子传》《禹贡》《山海经》《淮南·地形训》,以及后期的著作《吕览》《括地志》中都对昆仑山的出处作了明确的标示。而其中古代黑水的重要支流——弱水(今称黑河)、青水、赤水等河流成为昆仑文化中不可缺少的构成部分。
黑河正义峡 刘宗新 摄
黑河沿岸 孙伏兵 摄
黑河流域出现过的古代神人或人类始祖
最早出现在黑河流域的神话人物要数伏羲。
伏羲出现在黑河流域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伏羲在祁连山一带躲避洪水,这不仅是一个家喻户晓的传说,更是从《圣经》及地理、气候考证中得到证实。相传7000多年前,全球变暖,洪水泛滥,四处漫流,伏羲部落所居的天水秦安大地湾也被洪水淹没。因河西一带地势海拔相对较高,伏羲便带领部族到祁连山上躲避洪水。加之伏羲之母族华胥氏就在黑河一带,这就更能说明伏羲出现在祁连黑水一带的原因。由于当时祁连山下弱水已经形成,伏羲部族也便成为渔猎文化的代表,而结网捕渔正是伏羲所发明。后期伏羲部族辗转西域发展,演变为氐羌。实际上我们所说的伏羲之祖、炎黄之后,实炎黄部族即起于伏羲之族,与其一脉相承。
而在伏羲之后又出现了两个杰出人物,一个是炎帝,另一个就是黄帝。炎帝传说为农业之祖,号炼山氏。炎是火的意思,实与火山有关系。在远古时期新疆乃至河西及黑河一带火山非常活跃,即为炎帝所处或生活过的地域典型特征的描述。而黄帝,其所在时代文明的表现就更为突出。黄帝,号轩辕氏,有人说他是高车族,即游牧民族,所说的西戎一族。从他开始,文字、车辕、铜器冶炼、大型宫殿建造等等文明现象已逐步进入其所处时代历史的构成。
黄帝从西域辗转河西乃至整个黑河一带,最主要的是以昆仑山作为其大本营,逐渐向东发展。包括兼并炎帝部落,东方蚩尤部落。黑河流域只不过是他过渡时期的一个驻留点。但是他的到来给黑河流域乃至整个中国带来比较先进的文明。这一点我们在汉字的起源以及其他文明的突然到来,可以想到黄帝对于华夏文明进程发展中的重要作用。
除伏羲、炎帝、黄帝之外,还有一个与黑河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神秘人物,就是西王母。从各类历史和文献记载看,西王母应是一个母系氏族社会的首领兼巫师。其统治范围最大的时候可能东到今天兰州、西到敦煌,而南则到了青海一带。黑河一带是她经常来的一个地方,或她的部落的中心地带。而在后期我们提起的西王母作为昆仑文化的一部分,她在黑河流域文明的起源和发展上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她仅仅只是黑河流域母系氏族社会文化的一个代表。
还有就是《史记》《殷本纪》中记载的关于简狄的神话传说。有娀氏曾为女儿在弱水河畔建造九层楼台,后简狄嫁给五帝之一的帝喾,成为华夏民族大融合的光辉一笔。简狄与帝喾所生契,成为商族始祖,之后商族建立商朝。
高台县红崖子彩陶 万有文 摄
民乐东灰山遗址 万有文 摄
黑河流域人种起源
黑河流域地处河西走廊中部,东与兰州、武威相连,西接新疆,北邻内蒙古,南挨青海,地处交通要塞,所以,外来民族多在这一带,与中原民族或本地民族进行接触、融合,其文化形态也多以东西文化的形式混存。
比如在民乐的东灰山遗址、山丹的四坝遗址、酒泉的火烧沟遗址、金塔的火石滩遗址,从这些遗址挖掘的遗存来看,都带有明显的中西方文化混存特征,而挖掘出的人骨化石中皆有印欧人种体貌特征。
黑河流域的最早先民应该是羌塘地区的古羌人。他们从离祁连山最近的柴达木盆地最先进入黑河流域。这一点可以从柴达木盆地的格尔木湖滨发现的大量古人类化石和遗迹,以及遗址中发掘的古人化石可以得到证明。像民乐灰山和山丹四坝等遗址中,主要以蒙古人种特征为主,而且从文化类型上判断应是古羌人,但也不排除有西方民族人种掺入的可能(酒泉火烧沟遗址中发掘出有高鼻深目的人骨化石)。有人猜测这一时期可能西方高加索人与当地的古羌人有融合迹象。
现在史界更多认为古羌人是青藏高原的土著民族,或与后来的外来民族融合之民族。从这一点上讲也就肯定了古羌人最先与黑河流域的关系,以及他们与黑河流域人种的关系。他们从青海的柴达木盆地格尔木湖滨,一部分沿大通河、湟水顺流而下,进入黄河,形成黄河一带的早期文化序列;一部分则从民乐扁都口一带进入河西,进而向西或向东发展,有一些则与新疆或更西的西方民族融合,受之影响,形成一些特殊的民族文化形态,比如在黑河流域生活过的大月氏、乌孙等民族。
当历史进入夏纪年之前的五帝时期,处于边缘地带的北方游牧民族(主要是西戎)大举侵入新疆和河西走廊,迫使原驻地土著民族(这里主要指以炎帝为代表的羌族)向西或更向东、向南发展。还有更大的一部分则融合在后来的民族之中。我们可以从神话传说中多次提到的黄帝与炎帝部族之间发生的诸多战争,及民间神话故事来验证这一民族融合的真实存在性。
黄帝部族作为最大的胜利者,短暂地在黑河流域停留过。后期所出现的周部族正是黄帝之后。还有月氏、乌孙、氐羌、匈奴,但这些民族的出现只是作为黑河流域民族融合的一个侧面,黑河流域主要还是以羌戎为代表的民族对这一区域的不断争夺,继而也构成了这一地区人种形成的基础。
高台骆驼城南墓群 万有文 摄
黑河流域农业起源
早在七八千年前黑河岸畔生活的张掖先民就已开始种植油菜花。在今天的民乐、山丹、肃南和高台的新坝仍然有大片种植的油菜花,尤其在民乐扁都口和山丹军马场一带,一到春天可谓是油菜花的海洋,金灿灿一片,场面颇为壮观。相传种植油菜花的技巧还是从一个叫盘瓠氏的部族学来的。
近些年,考古工作者在黑河一带进行考古发掘,最引起轰动的就是黑河一带的农业遗迹。其中在张掖民乐东灰山遗址中就挖掘出种类繁多的炭化粮食种粒,其中包括了大麦、小麦、高粱、粟(小米)、稷(黄米)。在同一座遗址中发现如此多种类的粮食,在国内也实属罕见。
通过基因检测,发现这里的麦粒与伊朗高原卡拉贾斯达山脉的麦种基因属于同一系列。考古专家们得出结论——东灰山遗址中炭化麦粒很可能来源于西亚。卡拉贾斯达山脉附近种植的小麦是世界上最早的小麦,最早已距今约9000年。
从《山海经》中记载可知,黄帝部族是一个食五谷的部族,也就是说黄帝部族已经会种植粮食。早期他的部族曾在赤水河畔生活,赤水是发源于昆仑山一带的河流,如果把祁连山既定为古代昆仑山,那么赤水所在范围也基本不过黑河及附近河流之外,黄帝在继承炎帝部族在黑河流域及附近地域内所开创的农业基础上,将其推上一个更为兴盛的局面。
从历史文献记载来看,从伏羲氏时期开始,农业的雏形形成,到炎帝部族农业正式形成,以及后来的黄帝部族将农业推上一个新的阶段,到后来的西周国,农业种植已经受到相当重视,已有专门的人来普及、传授农业种植技术。
《山海经·大荒山经》中就曾记载:“有西周之国,姬姓,食谷。有人方耕,名曰叔均。帝俊生后稷,稷降以谷。稷之曰台玺,生叔均。叔均是代其父及稷播百谷,始作耕。”也就是从周族叔均时我国真正开始农业种植。
西周国作为我国农业普及者,对黑河流域内的农业有着很深的发展和影响。至于后来,他们东迁,最大可能是由于黑河流域长期遭受洪涝灾害及洪水过后的干旱,使得水土流失,逼迫他们寻找新的更好的耕种地域。这一点在与张掖民乐东灰山遗址,及稍后出现的山丹四坝遗址中体现出来,其文化的传承及文明的延续性来说是一脉相承的。后期由于黑河被少数游牧民族占据,一度被荒芜。直至西汉年间,汉武帝派兵征讨匈奴,收复河西后,黑河一带才重新被开发出来,实施农业耕种。
黑河流域铜器的发展
从张掖民乐东灰山遗址中挖掘出的铜器来看,其年代大多在3500—5000年之间。民乐东灰山发现的铜器中,有砷铜器的发现。
在方步和教授主编的《张掖史略》中,对这一问题提出了大胆的对比和猜想。从铜器的发展脉络——红铜、砷铜、青铜来看,我国已发掘的遗址大多都缺少砷铜这一环节。要么从红铜时代直接进入青铜时代,要么就直接进入了青铜时代。而唯独只有东灰山遗址中发现了大量的砷铜器,有15件就含有这种叫砷的元素。正如方步和教授所说,东灰山的这一发现,从一定程度上讲,是对我国早期铜器冶炼存在的空缺年代的补充,也就是说铜器的冶炼技术我国早在5000年前就已经开始了,从武威皇娘娘台、东灰山遗址、酒泉火烧沟遗址出土的铜器分别是红铜、砷铜和青铜,这条脉络清晰地与铜器冶炼技术的发展脉络一脉相承。而且在方步和教授的对比中,我们知道了东灰山遗址的铜器要比叙利亚、以色列、埃及、希腊以及东南欧国家要早。这就说明,早期的铜器冶炼技术很可能是从黑河流域传出的。
所以说,黑河流域内的铜器,并不在于它的存在和发现,而是在“古丝绸之路”这条从远古到今天仍然存走的一条老路上,它把中国与世界紧密地联系起来,不单单是在铜器的发展上存在关联,而在更多的文明上存在着直接或间接的联系。
黑河流域是古丝绸之路通道
黑河流域考古挖掘发现,除张掖民乐东灰山遗址外,还发现的遗址有山丹的四坝遗址,壕北滩遗址和山丹县东乐乡西屯村、城西村早期人类生活遗址,以及高台红崖子乡遗址、张掖黑水国遗址、平原堡遗址、金塔的火石滩遗址等早期人类遗址。从这些遗址中,考古专家们发现了大量的石器,包括燧石,还有各种石制农业用具和生活用具,其中在张掖黑水国遗址中发现较多的石器。这说明当时的社会已经处在部落联盟的时代,在人类能够自由控制火源的基础上,开始刀耕火种的年代。
从这些遗址的分布来看,是沿着黑河流域一带从东向西发展。从遗迹的发掘情况看,证实了当时在新石器晚期,黑河流域已处在一个繁荣发展的态势。
黑河流域文明的起源,作为中华历史文明进程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在华夏历史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它不单单是在中古代作为我国丝绸之路的必经之路,它在远古时期更由于其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使它与中国文明的起源及历史的发展,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毋宁说,整个河西走廊作为各大民族融合的一个熔炉,黑河流域也功不可没。它就像一个中转站,或中间传输系统,把中东一带的西方文明源源不断地传输给中原大陆,同时也把内陆的文明源源不断地传输给国外。这条通道就是我们所说的文明通道——古丝绸之路——黑河流域的必经之地。